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魷魚遊戲》오징어 게임 韓劇,2021/9/17於Netflix播出。一邊是窮的只剩下錢的無聊富豪;一邊是窮的只剩下債的悲慘平民,一場以生命為賭注的生存/殺戮遊戲,紅綠對立之外還能有什麼轉機?

第一次看完《魷魚遊戲》時,我並沒有在心裡讚嘆精彩好看,也沒有到處推薦別人看,因為看戲的過程並沒有覺得愉快或享受。甚至不像其他韓劇會一集接著一集點開,忍不住追下去。《魷魚遊戲》讓我抗拒著知道結局。因為每一集的鋪陳都把對立、殘酷再往上提高一個層次,感覺已經到了極限,但每一集又再增加新的心理壓力,消化負面情緒太過吃力。

 

最終讓我平靜下來二刷的原因,是想弄清楚曹尚佑為什麼要自殺。

曹尚佑頂著「學霸」、「家門榮光」的光環長大,一個天之驕子玩股票期貨,輸掉了自己的人生,還把媽媽的房產都賠進去了。魷魚遊戲是他此生最後一次賭注,他不可能甘於做個失敗者,苟延殘喘的活下去。做為主角陣營的智囊,理論上應該是個好人、善良的人,他在第一次中斷遊戲時給阿里買食物、車費,回到遊戲後還把早餐麵包給了阿里。按照定律,要黑化也是最後兩集的事。偏偏編劇會很殘忍的告訴你,曹尚佑的所有行為都在算計、在投資,而不是出於人性的憐憫。他看中阿里的能力與單純,456人裡最完美的工具人。

從第一場遊戲:一二三木頭人,曹尚佑就展現了過人的聰明(與殘忍),把其他參賽者當替死鬼,躲在他們身後確保自己不被機器娃娃偵測到。第二場遊戲:椪糖,明明猜到了遊戲內容,卻給了團隊錯誤資訊,要大家「分散風險」不要都選一樣的,自己先選擇了最有利的三角形。故事至此,還能替曹尚佑找到藉口:第一場遊戲裡頂多是自保,並沒有害人;第二場遊戲裡,椪糖只是推測,他也沒有100%把握,圖案優劣都是各人的選擇。曹尚佑曾試圖對成奇勳多透露一些消息,但想想還是算了。這短短的猶豫中,曹尚佑已經計算出保持沉默對自己更有利些,就算對方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。這四人中,在是否中斷遊戲的投票裡,除了曹尚佑選擇繼續遊戲外,其他三人都是選擇中斷遊戲。參加《魷魚遊戲》但凡沒有以生命作賭注的覺悟就不可能走到最後,面對道不同的三個人,曹尚佑選擇任其自生自滅。

魷魚遊戲》一直在鋪陳成奇勳與曹尚佑的對比,成奇勳是發自內心的想保護老人(吳一男)跟姜曉,雖然這個保護欲不是什麼高尚的犧牲精神,只是「同情弱者」並在自己能力範圍內付出,卻已足夠使成奇勳脫穎而出。曹尚佑把麵包留給阿里是種投資,阿里把玉米留給曹尚佑是回報,成奇勳把牛奶給阿里只是因為自己有乳糖不耐症,反正喝不了牛奶,給誰都一樣。說到底,成奇勳也不是什麼好東西,一個不成材的媽寶,沒有發現糖尿病的老母親雙腳潰爛還在工作籌房租、偷媽媽的錢去賽馬、為了雄性自尊暴揍前妻的新老公(女兒的繼父)。如果沒有主角光環的加持,成奇勳放到現實社會中,就是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危險人物。卻因為這一點真誠,讓成奇勳得到老人的幫助,來到最後一關。

在「主辦人」謎底揭曉前,老人在遊戲中看似無害,每一場遊戲老人都樂在其中,特別是過關時的笑容比誰都真誠。這在第三場拔河賽後最為明顯,躺下來的瞬間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死裡逃生,夾雜筋疲力竭與恐懼未來的絕望,只有老人還是咧嘴笑著。比起活下來的喜悅,感受到老弱心臟有力的跳動才是老人的目的。遊戲第一次中斷時,老人演了一場戲,動之以情,好讓成奇勳回到遊戲裡。如果這是一場富豪為了排解無聊而舉辦的賽馬遊戲,那成奇勳就是遊戲裡最有趣的玩具。比起不擇手段的黑幫老大張德秀,披著羊皮的成奇勳身體裡到底有沒有狼才是老人好奇的。老人不斷試探成奇勳的底線,在殘忍的生存遊戲裡,這隻羊可撐多久不露出真面目?直到成奇勳為老人綁上外套掩飾尿床的痕跡時,老人有那麼一瞬間被打動了。

彈珠比賽前的組隊,老人看出成奇勳隱晦的拒絕了組隊意願,而老人選擇把自己的001號外套給成奇勳穿上。成奇勳如果跟別人組隊了,那他的生死就不歸老人管了。但老人太喜歡跟成奇勳打賭了,這個純真的孩子,要走到哪一步才會也對人性失望?老人在彈珠賽中引誘成奇勳詐贏,而成奇勳為了活下去就順勢欺騙老人。遊戲裡老人輸了,但在老人的善惡賭注裡,終於贏了成奇勳,所以遊戲玩到這裡也就夠了。最後一集,老人臨終前還是想跟成奇勳打賭,世界到底有沒有真的好人?這個答案也許一輩子都不會有結果。

六場遊戲的設計,外加就寢時間的地獄副本,死去的人與獎金成正比增加,可是參賽者的人性卻被一點一點剝除。遊戲的宗旨到底是為了什麼?窮極無聊的富人扮演上帝考驗人性?還是心理變態享受人性扭曲的過程?人類真的會在短短一週內變了個性?還是一場又一場洗禮後,發掘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本性?

第三場拔河賽後建立的生死交情,在第四場彈珠賽後成為壓垮自己良心的稻草。陌生人的死可能不痛不癢,重要他人因我而死,把參賽者推到懸崖。曹尚佑用一句「我別無選擇」豁免所有罪責。他推倒玻璃匠人,因為玻璃匠也是該死的自私鬼罪有應得;他用牛排刀切斷了姜曉的頸動脈自稱是幫她結束痛苦,事實是:當遊戲剩下三人,他害怕成奇勳聯合姜曉中斷遊戲,那他將拿不到任何一毛錢。可是最後一個算式裡,他得出結果該死的人是自己。

第六場魷魚遊戲裡,重現了幼年時的遊戲情節,奇勳離獲勝只差一步了,槍口指在曹尚佑頭上。曹尚佑知道同情心過剩、內心軟弱不顧後果的奇勳會中斷遊戲,兩人可以保住性命,卻得不到獎金。那倒不如讓重情義的奇勳代他照顧年邁的母親。絕頂聰明的天才被得失心吞噬了,計算到後來,讓自己死了兩次。他根本才是悲劇男一!

所以到底為什麼曹尚佑要自殺?雖然我把曹尚佑想得很壞,可是我寧願相信他在最後一刻是有反省跟悔改的,他大可以奪走工作人員的槍、或是一樣用泥土回擊,也不是沒有機會殺死成奇勳。可是一場大雨,好像讓他冷靜下來,想起全盤皆輸的人生裡,曾有與玩伴度過的美好回憶。對比結局失去玩伴的成奇勳,獨得456億也沒有從此幸福快樂。(黃俊昊的哥哥也曾經是魷魚遊戲決賽勝者,但他從此幸福快樂了嗎?不,他槍擊了自己的弟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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警察黃俊昊的角色帶領觀眾的視角來到紅衣人的領域,這條故事線讓層次跟節奏更豐富,可惜並沒有解答更多謎團(哥哥加入魷魚組織的原因等)。

除了細膩的劇本,最搶眼的還是視覺設計,華麗的玻璃跳台,怪誕又童趣的娃娃跟糖果屋。最大敗筆是那群VIP的憋腳演技,真的瞬間抽離緊張情緒。

這種有二三季的戲最討厭了,結尾要收不收,沒什麼好說的。

純講劇情不看細節,就會覺得《魷魚遊戲》只是血腥升級版《飢餓遊戲》、韓版《大逃殺》,甚至在題材上沒有其他生存類型的作品精彩、刺激,但這麼平凡的《魷魚遊戲》卻反而成為生存類型的話題榜首,甚至可以說是生存類型的經典作。也許就是因為《魷魚遊戲》比起離奇的設定,背景更接近現實日常,每個人都是又好又壞,像你我一樣。

魷魚遊戲》的結局雖然是主角突破重重難關活下來,並得到鉅額獎金,但是不論哪一個角色都沒有happy ending。成奇勳失去了他的媽媽,姜曉的弟弟姜哲雖然被富裕地收養,但收養人的兒子卻是殺死姊姊的兇手。不論是現實還是遊戲,生存或是淘汰,活著無處不是地獄。

假如今天是曹尚佑倖存,他的慾望也會使他再次破產;如果獲勝的是姜曉,也許她的獎金會再次被騙光也等不到家人團聚,也許家人團聚了卻無法在異鄉幸福快樂;萬一是張德秀撐到最後,他也一定會被黑吃黑幹掉。原來這是一場註定沒有贏家的遊戲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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